&esp;&esp;女人望着琴盖倒影中,那个被无边孤寂吞噬的身影,饭局上所有尖锐的质问、近期对他身份的探究,如同沙堡般轰然坍缩,灰飞烟灭。
&esp;&esp;她动了,如同扑向唯一光源的灯蛾,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赎罪般的急切。
&esp;&esp;温软的身躯,像归巢的倦鸟,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,猛地从背后贴上了雷耀扬绷紧如弓弦的脊背。
&esp;&esp;滚烫的、汹涌的泪水,瞬间穿透他单薄的衣衫,狠狠灼烫在他的皮肤上,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绝望连同血肉一起融化……
&esp;&esp;齐诗允的双臂,带着一种濒死的力道,死死环住雷耀扬的肩背和脖颈。
&esp;&esp;而她的脸,深深埋进对方后背那曾为了保护她而被子弹洞穿的皮肉上,滚烫的泪水,混合着他未干的冷汗,咸涩得如同苦涩的海潮,浸透了他的感官。
&esp;&esp;“对不起……”
&esp;&esp;女人哽咽着,破碎的语调从紧贴的肌肤间挤出,带着撕裂的痛苦和酸楚,每一个字,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,狠狠刮过他的心:
&esp;&esp;“我不在意了…我什么都不在意了…我不管你到底是谁…或者是其他什么身份都好……”
&esp;&esp;“你不想让我知道,我就不会再去探究……”
&esp;&esp;啜泣声中,她猛地抬起头,泪水纵横的脸上,那双曾凝结着冰冷碎钻的眸子,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、不顾一切的炽热与决绝,死死盯着他震惊回望的眼底:
&esp;&esp;“雷耀扬。”
&esp;&esp;“我只要你,我只要你雷耀扬!”
&esp;&esp;这句话,引起心脏地带一阵轰然的震动,连同血液一起沸腾。
&esp;&esp;像惊雷劈开冻土,令他胸腔里冻结了整晚的火山轰然爆发!坚冰崩塌,熔岩裹挟着许一的绞索、移民失败的窒息感,在她汹涌的泪水中化作灰烬。
&esp;&esp;雷耀猛转过身带起疾风,那双染过血也抚过琴键的手剧烈颤抖着,如同捧住易碎的稀世珍宝般,捧住她泪痕斑驳的脸。指尖抖得如同风中残叶,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力度。
&esp;&esp;“诗允…”
&esp;&esp;男人以嘶哑的声线唤出她的名字,如同在无边黑暗的深海里挣扎了太久、终于抓住唯一浮木的濒死者。
&esp;&esp;“是我对不起你……是我…让你每天担惊受怕…”
&esp;&esp;“…我只是…想带你离开……”
&esp;&esp;他双唇抖颤,但所有的辩解、承诺、恐惧…在此时,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&esp;&esp;低下头,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,雷耀扬颤抖的吻印在她同样颤栗不已的脸颊,吻在被泪珠划过的那枚小小的泪痣上。咸涩的泪水浸透他的唇舌,但那味道不再是苦涩,而是带着一种灼痛灵魂的、救赎般的甘泉。
&esp;&esp;落地窗外,山脚下那些明灭闪烁的灯火,仿佛被他们炽热的情感融化,碎裂、重组,化作一片温柔流淌的璀璨星河。
&esp;&esp;“……如果不能移民,我们就留在香港…”
&esp;&esp;“只要你在这里,我哪里都不去……”
&esp;&esp;齐诗允说着,紧搂对方,吻上他微冷的额头。她带着轻柔的力度,从上至下,去抚慰他鼻梁下棱角分明的线条,直到她的唇,触到他独有的厚软,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……
&esp;&esp;感知到她热情中的迟疑,男人展开双臂将她围抱托举,极稳地从琴凳上站起身,仰起头看那张被泪水模糊的面庞:
&esp;&esp;“阿允…”
&esp;&esp;“…不要离开我,求你。”
&esp;&esp;他的声嗓低哑,喉结抖动着,嗓音卑微得碎进尘埃里,在祈求齐诗允的怜悯。
&esp;&esp;可如果将来某一天…她知道所有真相…她会否也如今夜一样,只认定她所认定的「雷耀扬」?男人不敢深想,也没有作好这样的准备。此刻,他只想要侥幸又卑鄙地…成为她所希望的「雷耀扬」。
&esp;&esp;垂眸看到对方受创的落魄和狼狈,酸涩感再次冲上鼻尖,齐诗允忍住情绪,小声却清晰地回应他:
&esp;&esp;“不会…”
&esp;&esp;“我不会……”
&esp;&esp;话音悄然落下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与无法言喻的感激心情,雷耀扬引颈吻她,又一遍遍重复她的名字,仿佛她,是这世间唯一能让他安定的咒语。
&esp;&esp;不。
&esp;&esp;她是萨尔茨堡的细雨,是金色大厅的余音,是美泉宫中他掌心的温度,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雪绒花。
&esp;&esp;深棕色的施坦威钢琴光洁如镜的漆盖上,清晰地倒映着两具在冰冷琴键上方死死交缠的身影。他们如同在滔天巨浪中失散、最终搁浅在命运沙滩上的孤舟,伤痕累累,筋疲力尽,却终于寻回了彼此唯一的岸。
&esp;&esp;不管未来还有多少未知的风暴,还有多少像许一那般的钳制,不管明日是滔天巨浪,还是深渊沟壑…且拥此刻。
&esp;&esp;所有阻碍在这竭力的拥抱里,都显得遥远而模糊。
&esp;&esp;欲望淹没一切,半山卧室沉入深海。
&esp;&esp;窗外维港灯火被厚重丝绒帘吞噬,未完全闭合的一隅,如一条虚幻的银河,流淌在两个人不整的衣衫和肌肤之上。
&esp;&esp;空气里,浮荡着劳丹脂的粗粝欲念,此时此刻,都被汗液与泪水的咸腥蒸腾,化作催情的春潮。
&esp;&esp;女人白皙的背脊深陷进羽绒枕的云团,睡衣系带早被扯散,如褪下的蝶翼委顿床沿。
&esp;&esp;雷耀扬将衣衫退却,精壮雄阔的身躯在昏暗中现形,雕塑般不近人情却又叫人移不开眼。潋滟春情的双眸扫过他蓬勃的胸膛,齐诗允视线不自觉向下,目光聚焦在对方已昂然挺立的粗硕。
&esp;&esp;即便隔着一些距离,她仍可以感知到那头凶兽压抑的跳动。
&esp;&esp;浑圆的乳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,被对方灼人的视线紧盯。她羞赧地别过头去,皮肤却愈发滚烫起来,从耳根到脖颈,一路向下攀爬延伸,泛滥出诱人的红晕。
&esp;&esp;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,晦暗光线里只剩呼吸,急促,却饱含期待。
&esp;&esp;少顷,床面开始向下塌陷。
&esp;&esp;雷耀扬的吻寸寸下移,就像小心翼翼挖掘到宝藏的勘探者,颤抖着,只敢让鼻息沿她泪痕未干的颊侧荡漾。
&esp;&esp;唇舌温热而略显笨拙,如同初次触碰圣物,在颈窝那道被他齿痕标记过的绯红上反复流连、吮吸。他仿佛要将富临饭店的冰渣、书社的硝烟、所有横亘的尖刺…都熔铸成新的烙印。
&esp;&esp;女人喉间溢出细碎呜咽,指甲无意识掐进对方紧绷的肩胛,在汗湿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绯色的抓痕。
&esp;&esp;是痛楚,更是确认他真实存在的印证。
&esp;&esp;男人埋首在她起伏的胸口,鼻尖蹭过细腻肌肤,劳丹脂的冷香与她温暖气息、以及情动蒸腾的汗意,在方寸之地疯狂交缠、发酵。
&esp;&esp;每一次呼吸,雷耀扬都贪婪汲取她的味道,如同沙漠濒死者啜饮清泉。
&esp;&esp;舌尖扫过战栗的峰尖,引来她腰肢弓起,如一只濒死的天鹅,足尖绷直,陷入昂贵丝质床单的褶皱深处。
&esp;&esp;“雷耀扬……”
&esp;&esp;她语调破碎地唤他,十根手指深深插进他浓密的黑发,用力下按,如同要将他按进自己血肉里,隔绝所有外界的刀光剑影。
&esp;&esp;无垠昏暗中,他琥珀色的眼眸是唯一的光源,里面翻涌着熔岩般的渴望,却也沉淀着胶着又浓稠的恐惧。许一冰冷的枪管、身份曝光的深渊、还有父亲留下的罪恶残局……
&esp;&esp;所有负面情绪堆聚,如同幽灵在狂欢。
&esp;&esp;而他进入她的动作,缓慢得近乎残忍。
&esp;&esp;每一寸推进,都像在丈量属于他的疆域,又像是,在试探可以让他坠跌的深渊边缘。紧窒细密的包裹带来无尽欢愉与令人窒息的痛楚,汗水顺着他颈侧动脉滚落,滴在她剧烈起伏的小腹,激得她轻颤。
&esp;&esp;男人俯身,用唇堵住她所有的呻吟与可能出口的疑问,吻得凶狠而绝望,古龙水气息混合着她口中的清甜,在唇齿间酿成最烈的鸩酒。
&esp;&esp;律动逐渐失控,如暴雨击打舷窗。
&esp;&esp;映照在彼此身躯上那条虚幻的星河,被剧烈摇晃的床影绞碎。
&esp;&esp;齐诗允在灭顶的浪潮中仰起脖颈,视线迷蒙地撞上未拉严的窗帘缝隙。
&esp;&esp;恍惚中,她看见维港对岸中环摩天楼顶巨大的霓虹钟表,猩红的数字正无声跳向凌晨叁点。
&esp;&esp;那冰冷的红光,像一只悬在头顶的、滴血的独眼。
&esp;&esp;“允…”
&esp;&esp;“抓紧我…”
&esp;&esp;雷耀扬沙哑的嘶吼混着粗喘,滚烫的唇瓣烙在她汗湿的耳垂,是命令,更是哀求。
&esp;&esp;脉络盘错的肉茎不断涨大,硬热撑满对方狭窄紧迫的甬道,齐诗允被他的寸寸紧逼折磨得快要发疯,双臂却听从他的指挥,围紧对方宽绰的肩颈。
&esp;&esp;蜜水包裹柱身,进出变得滑腻无比,男人十根指节深陷腰窝软肉,仿佛要将她揉碎体内,嵌进自己同样布满旧创的胸膛里。好像现在…只有在这极致融合的痛与欢里,才能短暂麻痹他那噬骨的恐惧———
&esp;&esp;他恐惧失去她,恐惧那个正在步步紧逼、随时会揭晓的「明日」。
&esp;&esp;而他的身体,此刻却是另一个战场。每一次推送,都像一次进攻,又像一次溃败。交缠的身躯跌宕起伏,齐诗允觉得自己像浪尖上的小舟,完全被他掌控着节奏,被抛起又落下。
&esp;&esp;床单被拉扯得凌乱,像风暴过境后的海面。
&esp;&esp;就在巅峰来临的刹那,彼此眼前炸开一片虚无的白光,仿佛阿尔卑斯山脉上最炫目的雪崩。而男人沉重的身躯伏下,汗湿的额头抵着她的,滚烫的呼吸交缠,如同两具在暴风雨后侥幸靠岸、精疲力竭却依旧死死相拥的船骇。
&esp;&esp;黑暗中,只有彼此狂乱的心跳在死寂里轰鸣,像丧钟嗡震,也像他们同生共死的唯一证明。
&esp;&esp;腥甜的余烬在汗水中袅袅不散,包裹着交缠在一起的湿漉漉的躯体。
&esp;&esp;窗外,维港的绮靡夜色依旧不知疲倦地淌过,映着对岸那猩红的钟表数字,无声跳向叁点零四分。
&esp;&esp;是新的轮回,亦是新的倒计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