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信。但是,哎,无所谓了。
“哦,这样啊……那你可以跟我说啊,我们不一定非要出来的。”
她没再接话,只是低下头,抿了抿嘴。
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进站了,看起来是一所学校,大概是刚结束了一场橄榄球比赛,一大群身穿球衣、脸上画着彩绘的学生和球迷呼啦一下挤了上来。
车厢里顿时一阵叫嚷声,原本就拥挤的人群被推得七零八落。
我居然能在国外赶上一趟人挤人的公交车…
令人感动的夏日气味扑面而来,是用止汗喷雾也掩盖不住的浓郁汗味、和某种说不出名的香水味合成的究极炸弹。
汗腺发达的白种人们贴在一起,那味道简直令人头皮发麻。
“借过一下。”我正憋着气,一个穿着球衣的胖子就从我们身边用力挤了过去。
我被他狠狠撞到一边,差点整个人都压在了许念安身上。她下意识往后躲,但根本没地方可退。
我赶紧抵住扶手,把我们俩之间撑出一小片缝隙,好让彼此还有一点呼吸的空间。
其实并不想呼吸,那味道实在是太冲了。
“我们下一站就下车吧,反正也快到了,走回去好了?”我憋着气,努力地发出声音。
“喔,好啊。”她的声音隔得很近,就像贴在我耳边一样。
让我的胸口一阵酥麻。
她的身体紧紧也贴着我,甚至能感受到她腰身柔软的弧度,胸口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,她的呼吸带着热意,打在我颈侧。
学校周围全是减速带,车厢摇晃得厉害。我不得不艰难地调整着姿势,空出来的手却不小心碰到她腰间裸露出来的皮肤,柔软的触感,又带着些凉意。
她像触电一样猛地缩紧了身子。
“啊!抱、抱歉……”我赶紧把手抽了回来。
我看着身下的女孩,她也因为拥挤而露出有些难堪的表情,眼神躲闪着。
我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,车子却在一个红绿灯前突然刹停,人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过来。许念安一个没站稳,脑袋正好撞在我握着栏杆的手上。
“嗷!”
好痛啊啊啊啊!!
我没忍住,张嘴叫了出声,过于狼狈的声音引来周围几个人的侧目——其中也有许念安的,她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,连声音里带着些慌张,“你还好吗?…对不起,我——”
“呃呃…我没事……”我痛苦地摇摇头,捂住了自己的手。
感觉像是被锤子砸到了一样,痛感从关节处不停地涌出来。
不过,还好是我的手正好挡住了,要不然撞得就是她的脑袋。金属制的栏杆,加上突然的作用力,大概会把她的脑袋撞出一个包来。
好在她的卷发还算蓬松,大概可以完美的盖住。
救命,我都在想什么。
“让我看看…”她小心地握住我的手,缓缓把它展开。
我也低头看去,唔,还行吧。
除了泛着红的皮肤外,看不出来有任何皮外伤,痛感也在逐渐散去。
“呼……”她轻轻朝发红的地方吹着气,“会很痛吗?”
“还行。”
我看着她皱眉的样子,突然有点想笑。
这让我想起我们的小时候,我用红笔在腿上画了一道假伤口,骗她说我摔倒了,想留在家里休息。
那伤口假到不行,我嘴上说是摔伤,实际上更接近划伤了。
但是当时的她还太年幼,什么都不懂。
其实我骗她,只是因为我不想带着她一起出去玩——踢球的伙伴们总嫌弃她动作慢,碍手碍脚的,时间一久,连我都不叫着一起玩了。
跟一个人玩还是跟一群人玩,那时的我果断选择了后者。况且前者的身体并不好,跟她在一起总是很无聊。
于是,那段时间里,我撒了不少谎。
摔倒了、受伤了,太累了、今天不想去、作业还没写完呢;然后,等她睡着了,或者是开始练琴了,我再偷偷地摸出去。
但我的每一个说辞,她都信以为真。
她会蹲下来,小心地捧着我的“伤口”,像现在一样,对着它一下一下呼呼地吹气,说着“痛痛飞走”一类哄小孩的话,尽力哄着我。
我配合着她的动作,皱着眉,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,小腿还不忘时不时地抽动一下,演得像模像样。
其实我的心早就飞到了楼下的球场里,想着朋友昨天刚买的新球和兜里的零花钱,等到结束后,再去小卖部买些冰棍吃吧。
她对我的想法毫无察觉。
对音乐共情的小孩子,大概对妹妹受的伤也同样敏感;当时的她哭得真切,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,像是受伤的人不是我,而是她自己。
小傻子。
我的鼻子突然一酸。